特别策划·图说 | 陈崇鑫——九死一生上甘岭,伤疤是军人最美的勋章
2021-07-01 20:09:18 城阳融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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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陈崇鑫从小就是苦命的孩子。他是城阳区夏庄人,1931年出生,在他3岁的时候父母就因病去世了,陈崇鑫兄弟几个是吃百家饭长大的。1949年8月,青岛已经解放,年满18岁的陈崇鑫认为,好男儿就是要当兵去保家卫国。


    参军后,正值解放战争后期,陈崇鑫跟着所在部队一路南下,先后参加了解放两广、大西南战役。1949年10月-11月,他在贵州省黔西南围剿战斗中立一等功;1949年12月进军大西南中立一等功、在河北邢台立二等功。相比这些荣誉,陈崇鑫印象更深刻的是战争时的不易和艰辛。在一次堵截战中,任务紧路途远,要经过荒无人烟的几座大山,沿盘山公路走要3、4天,翻山越岭抄近路2天就到达,为此陈崇鑫和战友一天急行30多公里,脚都磨出了血泡,最终缩短一半的时长顺利拦截住了敌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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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这是陈崇鑫当兵后,部队给他家乡寄去的证明书,证实他在参军,让当地政府根据优待军属条例及其家庭实际情况,给予适当照顾。当时他所在的部队,司令员是贺龙、政治委员是邓小平。这张泛黄的证明书,至今还被陈崇鑫珍藏在一个铁盒子里。

     

    1950年底,陈崇鑫所在部队接到了抗美援朝出兵朝鲜作战的命令。据他回忆,部队最开始是在云南宝山县驻扎,接到命令后辗转昆明去到四川泸州,部队进行整编,陈崇鑫成为了第十五军第四十五师第一三五团一营二连的战士。


    部队整编完毕,官兵就沿着长江坐船到湖北,最后坐火车一路北上。“在这期间,部队还进行了整训,除了强调平时的基本纪律,还让我们学一些日常的英语、朝鲜语单词和简单句子,必要的时候可以向敌人喊话。”陈崇鑫说着,还现场飙起了他曾经学到的英语,“友阿斯软嘚的闹,斯卵德尔魁克里”,对应的英文是“You are surrounded now,Surrender quickly”(你们现在被包围了,赶快投降吧),发音并不标准,但大体能听明白。当时受条件限制,发到陈崇鑫和战友手里的学习资料只是一份简易油印手册,里面对敌喊话的英文是用中文音译的,还特意标注了一条:发音以北方话为标准。不过,这些在今天看来令人忍俊不禁的“土办法”,在朝鲜战场上,却真的派上了用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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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电视剧剧照。赴朝之时正值寒冬,志愿军冒着风雪跨过鸭绿江,经过一夜的急行于黎明前到达了朝鲜境内。“那里气温最低达零下30多度,虽然我们来之前发了棉装,但远远抵御不了这么大的风雪,不少战士走着走着就倒下了。”说这话时,陈崇鑫黯然神伤,情绪有些低落。在冷得浑身颤抖的时候,志愿军还得靠吃冰雪解渴,每个人身上都落满雪,连眉毛胡子上也结了冰凌。


    雪天里,部队一般是晚上行军、白天休息。所谓休息,就是在雪山露营,这对物资稀缺的志愿军来说,是一项极大的挑战。“当时,我们每人只有一床薄棉被、棉褥子,一件棉大衣和一块防雨布。”陈崇鑫介绍,睡觉时就在避风的雪地上挖一条雪槽,垫树枝树叶,铺上雨布和褥子,几个战士同睡一个被窝,这样能靠增加被褥的厚度和分享彼此的体温来抵御寒冷。“开始的时候,我们还能听到风雪的呼啸声,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,仿佛全身都进入了冬眠状态,直到有人喊集合了才醒来。”如果没有集合声,很多人就会一直睡下去,永远醒不过来。


    朝鲜战场上除了寒冷,饥饿也是陈崇鑫刻骨铭心的记忆。“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,敌军也懂得这个道理,他们的飞机专门轰炸物资运输部队的汽车。”后勤运输线一时被完全切断了,饥饿难耐的战士只能自力更生。“有一次断粮了5天,前三天我们靠买当地老百姓的一些黄豆熬过来了,后面就是煮树叶、树皮吃。”陈崇鑫坦言,生火的时候也不敢烧太旺,还得小心观察着,因为敌军随时会根据炊烟找过来,夜里看地图时,也得用布把手电光遮严实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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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尽管条件很艰苦,但战士们依然是斗志满满。1951年4月下旬,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打响,这是陈崇鑫在朝鲜参与的首战,此次战役规模巨大,整整打了50天,打破了敌军想建立新防线的企图,但志愿军伤亡也较大。“当时有两个师转移的时候被敌人全面包围,为了帮助他们突围我们连队受命去支援。”这是陈崇鑫最不想回忆的一段往事,一个连170多人,战斗结束后就存活下了6个。其实,在接到命令那一刻起,他们就明白其中的危险。“当时我们没有能辨别身份的标识牌,战前只能把姓名、籍贯等信息写在白布上,缝在衣服内襟,以便日后牺牲可以查证。”陈崇鑫回忆。


    那时的胶片十分宝贵,但战地记者给很多出生入死的战士拍了照片。陈崇鑫和很多战友相互交换了照片留念,并在背面写上祝福。后来,辗转过很多地方,陈崇鑫都留着这一张张珍贵的照片。现在他有一个专门存放的老相册,时常会戴着老花镜翻看一下。“大部分人的名字我都记不清了,现在也都没联系,真想知道他们的情况,不过很多应该都去世了吧。”陈崇鑫喃喃自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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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电影《上甘岭》的剧照


    突围战结束后,部队对他们重新进行编排,陈崇鑫被安排到后勤部负责通讯任务。“我先是在营地、医院之间往返20多公里送信和文件,后来接触并学习发电报,上甘岭战役开始前,我已经是部队里发电报工作的负责人。”提到上甘岭战役,陈崇鑫面色凝重,当年的情景在他脑海中潮水般涌来,这么多年过去,他一直忘不了那场残酷的战役,历史深处的冲锋号角声还时常回荡在耳畔。


    陈崇鑫清晰地记得,1952年10月14日是上甘岭开战第一天,敌军共发射30余万发炮弹、500枚重型炸弹,火力最密集时达每秒落弹6发,阵地成了一片焦土。开战4天,志愿军伤亡惨重,上甘岭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。为了保存实力,部队转移到坑道,为反击争取时间。“志愿军进入坑道后,敌人用炸药炸、用土石块堵、用毒气熏,妄图切断部队与后方的联络和供应,不过我们一点也不怕。”陈崇鑫激动地说。坑道里因为缺水,战士们都咽不下去干粮,最后渴极了就喝尿,或者趴在坑道壁上舔石头上的潮气。尽管如此,大家始终保持着坚定信念:阵地决不能丢失,坚持到最后胜利。


    “当时我们通讯兵、后勤人员、警卫员都上战场了,负责给医院救护伤员抬担架、从后方往坑道送水,一次背30个军壶,但经常是水还没送到人就牺牲了。”陈崇鑫虽幸运地捡回一条命,但也受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伤。到了10月底,志愿军开始实施大反击,坑道部队里应外合,连续作战,最终赢得了胜利。“这些年,《上甘岭》这部电影我看过很多次,每次看到全连吃一个苹果的镜头,就忍不住偷偷抹眼泪。”陈崇鑫补充说,真实的战斗,其实要比电影里残酷得多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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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,陈崇鑫因为表现突出,获得朝鲜政府授予的纪念勋章。1954年8月,他跟随部队返回祖国。坐着火车颠簸了几天后,他终于听到战友的欢呼:“到祖国了,到祖国了!”陈崇鑫赶忙站起身子向窗外望去。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时,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鼻子酸了。


    时隔三年,再次走过鸭绿江,陈崇鑫的心情完全不一样。有对胜利的欣喜、对无数战友牺牲的惋惜,这一次也不再是冰天雪地,让他有机会好好看看江边的一切。“原来鸭绿江的水不是我想象中的绿色,而是清澈透明的蓝色。横跨鸭绿江的大铁桥,像是用许多节铁架子连接起来的,很是雄伟壮观。”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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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回国后,陈崇鑫先是被安排到河南驻马店驻扎,一年多后提干,到湖北孝感某部队担任教官,教通讯兵各种无线电台的知识。这是他和即将毕业的一批通讯兵合影留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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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1955年,陈崇鑫已经24岁了还没有结婚,在当时也算“大龄青年”了。“我是想找一个家乡的姑娘当媳妇,平时没时间回家,这事就一直被耽搁了。”1956年,亲戚把夏庄街道少山社区的姑娘宋秀玲介绍给陈崇鑫,两人通过写信交流,一来二去都了解了对方的具体情况。


    几个月后,陈崇鑫休假回家探亲,并让部队给开了介绍信。这次回去他是有目的的,和宋秀玲见个面,没什么问题就领证结婚。那时候的爱情没那么复杂,俩人见面几天后,陈崇鑫让宋秀玲所在的生产队也开了一封介绍信,就一起去登记了。结婚没多久,陈崇鑫就回到了部队,宋秀玲留守在家乡搞生产,夫妻俩过上了聚少离多的日子。


    1958年,陈崇鑫转业,投身到开发和建设绵亘千里、沉睡百年的北大荒。拖家带口来到东北,陈崇鑫先是到黑龙江种水稻、大豆。“当时条件是严峻的、艰难的,住房紧缺,粮食不足,冬天又冷又漫长,我们就靠着一颗红心、两只手,在一无所有的荒原上白手起家。”后来,陈崇鑫又被分配到吉林省化工厂工作,这一待就是20多年,直到1979年才被调回青岛。“从我记事起,父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,我们是姥姥一手带大的。这么多年,他们真是把最好的青春年华,奉献给了北大荒的开拓。”陈崇鑫的女儿告诉记者,因为他们兄妹几个都在东北长大、上学,现在说话还带着那边的口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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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回到青岛后,陈崇鑫在崂山纺织厂工作,直到退休。平时,他最大的兴趣就是读书看报、看电视新闻,眼见着北大荒已变成了北大仓,成为全国最大的农业商品粮生产基地,他比任何人都开心。“北大荒精神,是北大荒之魂,在一定意义上,那也是军魂。”


    如今,91岁高龄的陈崇鑫依然精神矍铄,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,用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,从没有过多的要求。看着现在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,祖国一天比一天强大,他从心底里感到幸福。采访的最后,陈崇鑫提出给他和妻子拍一张合影留念。自从结婚后,他一直在为祖国这个“大家”奔波,对小家顾及甚少,多亏了妻子的理解和付出。

   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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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,陈崇鑫也变得忙碌起来,经常有社区、学校邀请他去讲座。每次讲座,陈崇鑫都以亲身经历,用质朴无华的语言,传播革命火种,讲述当年上甘岭战役的不朽精神,把自己的余热,毫无保留地奉献出来。


    陈崇鑫常说,“比起牺牲的战友,我能活下来是命运对我的厚待,我要替牺牲的战友们活好每一天。我一把年纪了,为党和人民做事的机会越来越少了,但只要我活着就要继续为国家贡献一份微薄力量。我很喜欢时代赋予我的这份使命,通过讲座把下一代教育好了,国家才更有希望,烈士的鲜血才不会白流。”

     半岛都市报城阳新闻 黄冬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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